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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記的很清楚,第一次感受到省籍的不同,是什麼樣的狀況下發生的事。在那之前,我從不認為本省人跟外省人有什麼不同的,若有任何人跟我說那樣的話,睜眼說瞎話,我總是這麼認為。
 
那時候我剛上世新,有天早上起床晚了,沒法跟以往一樣搭公車讓它繞左繞右才繞到學校去放我下車,隨便梳洗之後趕緊攔了計程車上學去。計程車司機總愛隨口閒聊兩句,那次司機先生不知怎的心情大好,對我的談吐及容貌讚譽有加,還告訴我等我長大一些出了社會懂了事,就知道外表姣好可以行事順利,還要我好好把握。
 
從小生長在城市裡,早被媽媽阿嬤訓練的小心翼翼,任何平白無故莫名奇妙的好意,都得小心謹慎,能怪她們這麼神經兮兮嗎,這些太過小心的叮嚀,不過是為了保護孩子。這突如其來誇張褒獎的場面話,實在讓我傻眼,只得禮貌客氣的道謝,也許因為沒講幾句話,也許只是太過客氣,司機先生說,「妳氣質很好,國語又棒,應該是外省人喔!」
 
最後這句話,讓我至今都搞不清楚司機先生是在讚美我的言談舉止,還是真正在貶低我的台灣人身分。回到家跟媽媽說了這件事,媽媽只是淡淡笑了笑,表示理解這樣的想法,「我們那個年代很多人,都覺得外省人受教育有修養,比本省人還優秀。」
 
有一年參加台灣同學會舉辦的中秋賞月活動,跟一大堆華人同乘一條船在泰晤士河上賞月,看到那些可以仔仔細細分出來的中國人、外省人、英籍華裔……等等,雖然都是黃皮膚黑頭髮,思想言談講話中明顯的族群分別不言而喻,感受到別人的優越感,以及自身被貶抑的二等人、甚至三等人身份,更是不需言語就可以明顯感受得到。
 
我有位同學的哥哥,因為熱愛日本文化,雖然不是日文系的學生,卻自學把日文的聽說讀寫練得精通。不僅如此,他深深著迷於演歌,這種我這外行渾人看了都覺得歌唱難聽、造型恐怖的傳統藝術,他不但對於各種角色、劇本、服裝、音調有極大的興趣,也耗費相當精力'、時間去學習跟研究。若他當著面跟我說,他是日本人,他想要做日本人,或者是說他要移民日本,我都覺得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。
 
縱使以前老師們總是把「文化認同不等於政治認同」掛在嘴邊勸說,可是像這樣的情況,因為醉心於某種文化,而產生的親近的意圖,想到那個所在地去,無時無刻享受該文化的浸淫,也是很正常的事情。重點在於自己有沒有搞清楚自己在想什麼。省籍族群種族國家的認同或不認同,不是表現在我們身上所流動的血液裡,而是展露在我們的思想腦海中,這沒有好或不好、對或不對,但是沒有必要愚弄別人、欺騙自己。
 
以前我總認為好歹應該注意自己是不是相對性的客觀,是不是盡量參考歷史事實及反方說法,來平衡自己的觀點,做到沒做到是很簡單的判斷。尤其是政治傾向,總不可能老是一邊都在做對的事,一邊做什麼都完全不對;一邊貪污腐敗都是政治陷害的,另一邊關說圖利則都一定是罪證確鑿的事實,任何有這種想法的人,抱歉,一定就是非常主觀而且具有嚴重偏見的人。這只是拿最明顯的藍綠舉例,事實上任何可以二元對立的觀念,都可以這樣簡單地檢視自己,不是嗎!
 
現在的大環境可不是這個樣子了,那些政治正確的用字遣詞,不是拿來糾正、改善、尊重、或是平衡觀點用的辭彙,不過是種假仁假義的表現,大家把話都說盡說絕說死了,若用言語就可以把對方撂倒,台灣大概沒有政治人物了。隨著投票日越來越逼近,瘋言瘋語就越來越多,聰明人可以一笑置之,我這種笨蛋就火冒三丈。最誇張的還是非廣告莫屬。
 
法蘭克在他的網誌上面說,廣告本來就是製作來騙人的,我也不得不認同他的觀點,跳出來指責的政治人物內心難道不是清楚雪亮著在練肖話?但傻眼的看到本來大吼大叫形象的人,突然拉起小提琴來;或者是拉下臉嚴肅的做賊的喊抓賊的人,還是不能自己的批評個幾句。
 
最近有個挺終極的廣告,兩個操著台灣國語的婦女,在電視上顯示著她們倆充滿疑問的大頭,抱怨著四張選票不知道怎麼投,太過複雜。公投要不要綁大選,主張反貪腐的人應不應該領反貪腐的公投票,應該一階段還是兩階段,這類過於敏感的議題不在這個我愛抱怨的範圍裡,我在意的是,廣告要怎麼胡說隨便你們,但不要再隨便污蔑台灣女性啦!
 
就在幾乎相同的時間點,晚上轉電視時突然轉到東森幼幼播出的日本卡通節目。那天的主題是,幾個婆婆媽媽去吃法國大餐,但是對於松露鵝肝魚子醬等這類高級食材完全沒認識,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,在餐廳鬧出許多笑話。只是做了中文配音的卡通讓我完全笑不出來,因為不懂得其中兩人講得是台灣國語,覺得羞赧的人講得卻得是字正腔圓的國語。
 
電視電影廣告書籍等等,這些充斥在我們周圍的媒介們都是,不管是顏色語言動作講話,都可能深具意義,幾年來無論是文學戲劇評論、或是文化研究範疇,翻來轉去不就是訓練銳利的心眼去揪出這些東西。大多數閱聽人不經查覺,不表示這些人不受影響,這就是媒體影響力的可怕之處。不管有意識的或是無意識的,貶低婦女、再順便貶低講話台灣國語的族群,是令我這個台灣女人非常氣憤的。
 
如果嘴硬要賴這種想法也是一種泛政治化的偏見,那麼麻煩,廣告裡面那兩個主角,幫忙換成有哈佛牛津博士學位事業有成的男人,喜歡找月入數億的上市公司大老闆也行,來告訴我們四張選票太複雜,他們搞不清楚怎麼投,這真是一個爛政策。這樣不是更有說服力!

不要每次有什麼事,都推女生出來頂好不好。尤其人家講的台灣國語,是哪裡礙到你。





最後,不免為自己看電視看到一半,突然覺得很生氣就隨便寫了這一篇感到羞愧。用這種幼稚園程度的觀點看待一件事情、講些淺薄觀念,如果被我那很愛教書及批評別人的友人看見了,厚~~ 很容易被發現已經很久沒好好唸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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